我論四大 "慘" 業

最近幾個月來台灣科技業面臨景氣寒冬，不僅人事凍結，還有不少公司放了無薪假，而這裡面最慘的四大產業更是被稱為四大 "慘" 業，除了人民之外，看在經濟部長的眼中當然是不好受。

何謂四大慘業呢 ? 也就是所謂的 3D1S -- Dram、LCD、LED 及 Solar。本月初咱們的經濟部長出來呼籲大家別再看衰這四大產業，政府一定會協助幫忙 ..... blahblahblah ...... 如果你懶得看接下來落落長的廢話，我在這裡先把結論列出來 :

1. 別相信政府會做什麼
2. 別為台灣科技業賣命

首先我們來看看四大 "慘" 業的成因，其實我一直覺得那四種產業不應該淪落到這般田地，大家不彷想想，DRam、LCD 及 LED，哪一個是你生活中可以缺少的 ? 如果少了任何一個，我想工作就不必做了，休閒娛樂也少了一大半，至於 Solar (太陽能) 的定位比較不同，容我稍後再提。

所以問題是出在哪裡 ? 這四種產業明明就不是生產即將被淘汰或已經沒人要用的東西，甚至可以說是 "很重要" 的東西，那怎麼會搞到年年虧損，甚至被評為沒有前景的企業 ? 根據我粗淺的認知，除了 DRam 之外，基本上這幾種產業的崩盤已經跳脫我們 RD 的範疇，也就是說，並不是我們的產品本身不如人家，而是有其他 "商業" 上的原因，我以我個人的認知大致分析一下 :

1. DRam
基本上我對於 DRam 產業變成現在這副德行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 -- 該死 ! 怎麼說呢 ? 就我個人所知，以前 DRam 產業在台灣並沒有這麼慘，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除了是被某些人陷害之外，也有其根本的原因 -- 不注重研發。我想這算是台灣很多產業的通病，一堆公司只想賺安全錢，研發預算少得可憐，技術都倚賴外國公司的技術轉移，景氣好的時候單子多，技轉也順利，但景氣不好的時候，就會發生產能過剩，技術落後別人一兩個世代的窘境，而 DRam 現在就是處在這種情勢下，看看人家 Samsung 都在搞 20 nm 製程了，我們國人還在 "挑戰" 40 nm .... 你說這種產業會不會完蛋 ?

除了技術上輸人之外，個人認為 DRam 產業的運氣也是不太好。首先，2007 年 M$ 推出 Windows Vista 這個垃圾，由於它是個記憶體怪獸，所以台灣 DRam 廠商紛紛擴廠以增加產能，想要賺這一筆，但是結果大家都知道 -- Vista 賣得很慘，大家死守 XP，於是 DRam 供過於求，市場價格就這樣崩盤了。

不過政府也不是無動於衷，在 2008 年時，行政院曾為了解救 DRam 產業而成立台灣記憶體公司 (TMC)，願台灣 DRam 廠商能團結起來，與日本廠商 Elpida 共同發展先進技術 (美其名如此，其實是我們吸收人家的東西比較多，韓國廠商才不願意做這種事)。這個計劃雖然不錯，但最終並沒有成功，原因是受到媒體及在野黨的一致反對，認為政府不需要燒錢收拾這種爛攤子，然後時間一拖久，合作計劃就這樣爛掉了。諷刺的是，其實那些人 (特別是在野黨) 才是這個爛攤子的罪魁禍首，DRam 會走到這一步跟政府的政策有很大的關係。想當初 X 政府推動 "兩兆雙星" 計畫，讓 DRam 廠商盲目地重量不重質，最後變成一攤死水，而自己下台變成在野黨之後，又反對解救當初扶持的產業，這不是很好笑嗎 ? 簡單的說 DRam 產業就是被政治玩弄的標準範例，為了選票絕不能讓功績加在別人身上，嘖嘖。

所以，你覺得 DRam 該不該死 ? 能不能救 ? 其實我也認為政府不用救了，因為已經錯失該救的時機，對於現今處於愁雲慘霧的台灣科技業來說，先救別的比較實在。

2. LCD
相較於 DRam 來說，LCD (面板) 的情況就好得多，雖然技術領先的還是 Samsung、Sharp 等日韓大廠，但不會差得太多，頂多是良率問題，而筆電、平板、手機的銷售量與日俱增，面板的需求量也持續看漲，那台灣的面板業為何會淪為 "四大慘業" 之一呢 ? 簡單的說，就是價格戰。

實際上，就算是日韓大廠，面板業也都是虧錢，罪魁禍首就是刁鑽的客戶 ! 由於每家面板廠的技術並不會差太多，所以客戶要將它家產品 Cost Down 的時候，第一個對象就是面板 ! 為何 ? 因為不接受殺價就會沒訂單阿 ! 再加上越高等級的面板就越有良率的問題 (先不提產能)，一但遇到很挑的客戶，賣一片賠半片這種鳥事是司空見慣的。以近年很紅的平板電腦來說，Apple、Asus 及 Amazon 都只要 IPS 面板，但是這種面板每一家面板廠都會做，故價格當然就被殺得亂七八糟，其中 Apple 又特別龜毛，什麼都要拿最好的，於是良率相對地又被壓得更低 (其實良率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客戶決定的 ...)，你說 iPad 賣得好，跟它合作的廠商都受惠，很抱歉，面板部分賠得可大了，頂多只是得到一個肯定 -- "這家的面板可以出給 Apple，那品質一定有保障 !"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，就只是得到一個榮譽勳章而已。

當然，由於面板業看似有救，所以政府也有心想要為它們做點事，可是面板業的情況跟 DRam 大不相同。大約一星期前，傳出奇美及友達有意要整合，先姑且不提所謂的 "整合" 會做到什麼地步，從商業的角度來看這個計劃是非常好的，因為如果零件廠商的數目少了，自然可以避免被下游公司過度地殺價，但事情當然不是這麼簡單。

基本上不只是我，去逛逛科技業的論壇就知道，台灣各大面板廠別說合併，連合作都有困難。原因在於各家面板發展的方向都不同，再加上自以為龍頭的友達董事長李 X 耀那副囂張的嘴臉，還想談什麼合作 ? 就小弟我曾經去友達面試的感想，那家公司從頭到腳都陶醉在過往的榮光中，時代早就不同了，現在虧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在秋什麼的 [1]，去年放無薪假時還被 Samsung 挖走一批人 ...... 我只能說其他廠商不勵精圖治，不然友達的優勢其實跟棉花糖一樣脆弱 (話說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麼優勢，技術好 ? 我看只剩沒被挖走的老主管吧 !)。

我個人認為面板業會淪落至此實屬非戰之罪，政府幫不了什麼，唯一的解法就是做出其他公司都做不出的面板，比如說運用新發光材料 OLED 之類的，但就台灣面板業這種環境 ...... 研發成本姑且不提，優秀人才誰想進面板業 ?! [2] 故我看還是很難超越日韓大廠。

3. LED
其實 ...... 我不知道這個產業為何會不景氣，我只知道這個產業實在太重要了，因為 LED 俯拾即是阿，基本上你看到周圍會發光的玩意除了燈泡 (燈管) 之外就是 LED 燈，可是它的敗點也在這裡 :

1. 技術門檻低 : 每家 LED 廠都在生產差不多的東西，一個東西只要人人會做，自然利潤高不到哪裡去，頂多只能拼個 "薄利多銷"。
2. 綠能科技抬頭 : LED 燈雖然比起燈泡相對省電，可是相較於其他電子元件，它始終是個吃電恐龍 (如螢幕的背光模組)，各家科技公司無一不是朝著 "用更少的 LED 達到一樣的照明效果" 的方向去努力，即使 LED 的需求與日俱增，但是 "大家都想減少用量" 的趨勢讓很多人對它沒信心。

由上可知，LED 產業就是像個披著科技皮的傳統產業 (其實面板業也是，只是 LED 比較誇張)，穩定地生產一些低利潤的東西，雖然說傳產不見得不好 (至少很穩定)，但是傳產只要一披上科技皮，就等於把科技業的不穩定因素加諸在自己身上。現在 LED 業者的目標是開發更省電、發光效率更高，或使用壽命更長的產品，但無論成功與否都不太可能在科技業掀起大的波瀾，因為大家已經習慣將 LED 視為 "理所當然" 的 "配角" 了。

我個人認為，LED 大概只能這麼走下去，即使 OLED 被研發成功且廣泛使用 (其實早就研發成功啦 ... 只是尚未普及)，情況還是不會變，但它不會死，只是跟其他傳產一樣地活著，常伴在我們左右，越來越好用但是你我都不會發覺。

寫到這裡，我還是不知道 LED 為何會淪為四大慘業之一，就算虧錢也沒那麼誇張吧 ...!

4. Solar
太陽能的情況比較特殊，我個人將它歸類為 "必要，但不是緊迫需要" 的東西。什麼意思呢 ? "太陽能" 一般來說指的就是太陽能電池，理工科系的人應該多少有聽過系上有教授在做這方面的研究，不管是物理、化學、材料、光電等領域幾乎都有人在做，但是它的轉換效率 (光能轉電能的效率) 也都差不多 -- 無法突破 10% !! 另外，就算做出來，要拿到業界量產又是一個問題。

那為何說太陽能電池是 "必要，但不是緊迫需要" 的東西 ? 問這問題的人不彷看看自己的四周，除了計算機之外有哪個東西用到太陽能電池 ? 這就是問題所在 -- 市場小。以現今太陽能電池的轉換 "笑" 率來說，根本推不動任何消費性電子產品，而且太陽能就跟風能一樣很有 "地區性"，像台灣這種動不動就陰雨綿綿的地方，太陽能電池做得再威也無用武之地，總不能只有夏天才能 work 吧 ? 何況夏天還常有午後雷陣雨。所以，太陽能產業的客戶大多集中在歐美地區，因為那裡地廣人稀 (可以放很大的太陽能板)、氣候乾燥、陽光也夠強，特別是歐洲的德國及義大利更是太陽能的頭兩大市場。可是 ..... 瞧瞧現在的歐債 ..... 由於太陽能具備 "不是緊迫需要" 的特性，所以訂單量當然就應聲下跌，想想這麼多國家沒在用太陽能發電，照樣活過來了，現在歐洲自身難保，誰還有餘裕做這種投資 ? 而這個論點也可以用在印度等中南亞赤道國家，明明太陽光強得很，用太陽能分擔一部分用電量不是很好 ? 可是 ... 他們普遍沒錢投資，反正沒這個還不是活得好好的。

最後，為何說太陽能是 "必要" 的呢 ? 原因就是全球暖化嚴重，綠能科技抬頭，太陽能是節能減碳的要角之一，就這樣而已，聽起來有點弱，但的確是未來趨勢。我個人認為太陽能唯一的出路就是提升轉換效率，以現在這種品質的東西只能隨著全球景氣載浮載沉，而且市場永遠都是那麼小 ! 我看歐洲的情勢幾年內都不太可能恢復，若研發再沒有成果，太陽能產業就會繼續爛下去，但我個人認為太陽能產業是四大慘業中最有機會救起來的 (其實去年太陽能還很夯耶，不到一年就豬羊變色)，因為主要的問題只是技術不足，但研發這種東西的進度誰也說不準就是了 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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綜合以上幾點論述，我來做個整理 :

1. DRam : 沒救了 (全方位落後，別白費力氣)。
2. LCD : 沒辦法救 (其他廠合併起來讓友達吃過苦頭後可能有機會)。
3. LED : 沒必要救 (阿就傳產阿，小賺小賠)。
4. Solar : 提高研發預算及推廣產學合作可能有搞頭 (雖然早就在做了 ....) 

評得或許有點直接 ........ 不過就我的認知，其實 ........ 台灣的科技業沒一個能待的 !! 如果可以，不管賺不賺錢的科技業都別去的好。除了上述的四大慘業人人喊打之外，瞧瞧台 GG、HT 吸，就算公司前景再好又怎麼樣，工作忙成那樣到底算不算活著 ?!

遺憾的是，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出國工作，或是進到國營企業裡爽，若要在台灣科技業裡當個工程師，撇開一些黑心公司不談 (比如說 XX 克光學 ...)，不管公司的前景如何，只要它不倒，CP 值 (這裡是指薪水 / 工時) 不要太差就好，反正那些賺錢的公司也不過就是把你的命換成 "一點" 錢吐還給你而已。所以 ..... 四大慘業真的那麼 "慘" 嗎 ? 先不提產線上的同仁可能只求個工作的 "有"、"無"，對於一個工程師來說，我並不認為有慘到哪裡去，端看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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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註
1. 根據小道消息，李老先生明明做得不怎麼樣，公司每年的虧損也是以百億為單位，卻還在那個位子上，原因是背後有 A 色在撐腰 ..... 真是太有趣了，難怪他會這麼囂張，因為 A 色的大頭也是那副德行。可是 A 色已經淪為沒有 RD 的公司，其財報比連續劇還精彩，看起來他們都是同一體系出身的 ?
2. 若是男生，想去面板廠工作還得先要說服女朋友的父母，最好還先把 "什麼時候會換工作" 的計劃都先準備好以便跟他們報告。